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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
□ 何 流
我12岁那年的一个夏夜,天气异常闷热,夜鹭低飞,蝉声狂噪。我提着饭菜和刚打起的井水,给在三里之外,用水车给禾苗灌水的父亲送去。
明亮的月光下,我有点悚然:父亲除了五官之外,其余全身都用淤泥抹了个通透,俨然一个活“泥人”。父亲得意地解释说:这是用于防蚊虫叮咬的好办法。
夏夜的田坂,蚊子特别猖狂,在头顶或周身,“嗡嗡”乱窜,不一会儿我的背上就被“粘”紧了几只,象钉了几颗钉子。父亲把手扬得老高,但又立即放下,说“万一没打死蚊子,反倒让我挨了巴掌。他吐了口痰,在蚊子咬过我的地方,擦了擦,便把我带到池塘边,棒起一团团淤泥,很快给我也换上了“泥装”。
夜色中,我看见父亲——那个“泥人”的一双手臂在不停地划动,身子则前后摇摆,而那双腿脚就象两根钉紧在池塘边的木桩。这种机械而笨重的体力活,父亲一干就是五个多小时。
为达到多陪陪父亲的目的,我借口要留在那儿看夜景,对写作文有启发。然而,我不知何时熟睡于田埂上。醒来时,我发现父亲盘着脚坐在我身边,用一张斗笠大的老荷叶为我驱赶蚊子和扇风。一身的凉爽,令我双眼一片模糊。见我醒来,父亲高兴地望了望稻田,说:“满了,禾苗都润了,走,洗个澡,回家”。此刻,凉风渐起,夜色阑珊。
……父亲的学历相当于现在的大专,他常常帮人写字且从不计报酬,因而曾是腾誉一方的“先生”。但在贫穷落后的上世纪50年代,父亲选择耕种以养家糊口。他不顾爷爷的劝阻,硬是辞弃了一份当时只有15元月薪的工作。我不知道那些年间父亲是否有过生病的时候,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就象一座拧紧了发条的钟,一直不停地转动。如今,父亲的坟上已长满青草。父亲的坟茔,正座落于当年用水车给抗旱的池塘对岸。去年冬至,我带着儿子去给父亲烧纸时,萧瑟的寒风,卷起未燃尽的纸屑,朝着当年的那个方向翻飞而去。想起30多年前与父亲共度的那个夏夜,想起躺在坟茔里的父亲,我的心顿不住地凄凉起来。
虽然,我在当地也是个孝子。可这几十年间,我怎么就从未过问父亲的生日?!即便在他长眠于地下的这6年来,我也还是最近从母亲那问到了父亲的生日。无论何时,也不管天荒地老,子女的生日都会永远铭刻在父母记忆的最深处,而对父母生日漠然不知的子女却不乏人在。就象我,一个连父亲生日都不知道的儿子,我的心怎么能不愧悚不安!《南昌晚报》发起纪念有关父亲节的活动,让我深受触动。因为我也是那“不知父亲生日的市民占70%”的其中之一!撰此短文,以乞求九泉之下的父亲恕罪。并同时企盼在当今高压生存环境中的,人的伦理尊严的轻松觉醒和人之亲情的良性回归。